祁茂把張清樂救回來之後，不得不去應付仙魔棋盤之後的事，鳴水界一流的門派大都有隕落修士，其中以純霄宗最為嚴重，門內一下子少了五位元嬰劍修，宗門事務忙到連他這個神隱的長老都需出面代為處理，幸好他這個徒弟張樂活著回來了，可是她現在這樣，祁茂嘆了一口，這段時間還是任由她去吧。

張清樂把柳離兒埋在祁連山的一處荒無人煙的山角處，墓碑上就刻著張柳氏，從此在墓碑前一跪不起。

張清樂跪在墓前的第三日，弘心元君就來看過柳離兒，當看到張柳氏這三個字，氣的嘴唇發抖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便拂袖走人。

第七日，柳遠終於來看柳離兒了，關於宋清問的種種做作已經被調查一清，柳遠對過往種種愧疚不已，尤其是聽說柳離兒被張清樂斬殺之前，還惦記著怕柳遠被他黑馬傷到，內心煎熬了好幾日終究選擇還是來看一眼柳離兒，無論如何都要對離兒說一句遲來的對不起。

看到墓碑上刻著張柳氏這三個字，又看到跪在墓前的張清樂，柳遠楞著站了半天，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祁茂從小青這邊聽來關於張清樂和柳離兒的種種，便轉述給柳遠，柳遠勉強還是接受了這件事，陪著張清樂無聲的在柳離兒墓前跪了一日後，忍不住道“還好有你還能這樣信任她，我這個做哥哥的無顏面對她。”

張清樂聽到柳遠這句話，更是內心愧疚。

張清樂對柳離兒的選擇相信是建立在<穿越女修真記>之上，若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在柳離兒偷了仙魔棋盤之後不要命的保下柳離兒，張清樂不是相信柳離兒這個人，而是相信小說相信所謂的天命，對柳離兒的愧疚因為張清樂她始終不曾對柳離兒真正的交心過，而柳離兒卻義無反顧的把她當做最後的救命稻草。

若當年張清樂能真的關心柳離兒，多問一句柳離兒的心上人是誰，也許柳離兒不會和宋清問產生矛盾。若當年張清樂早日提醒柳離兒小心一個叫宋清問的女人，或者柳離兒就不會被魔修擄走。若當年張清樂能在出妙音宗的時候多留意一下柳離兒的表情，或許她就能主意到柳離兒的異樣。若當年張清樂能多問一句柳離兒是否真的偷了仙魔棋盤，柳離兒不會死的如此慘烈。

張清樂為了避免自己的心魔，小心翼翼的藏著壓抑著自己的各種情緒，甚至忘了基本如何交心，以為這樣就好了。可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在和明明和柳離兒相處了那麽多可以改變很多事的情況下，讓那些機會白白流逝，是她錯了。

柳離兒不應該死，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責任，她根本不配柳離兒對她如此相信。

柳離兒被宋清問陷害的時候，她身邊沒有一個人能幫她，她一直在孤軍奮戰，所以她才對越走越極端。

而宋清問對付張清樂時，當年的張清樂身邊有賀玄景，有李玄衣，有何宗瀨，有素問元君，那麽多人在支持她。

張清樂這才發現自己多麽幸運，她更痛恨自己為什麽做不到當年那些幫她的人的任何一點，明明自己應該是最了解柳離兒處境的人，明明自己是最後能撈她一把的人。

當柳離兒說出想讓張清樂娶她不要讓她當孤魂野鬼的時候，張清樂的心仿佛被榔頭一次次重重敲擊後變得粉碎，心魔又如何，入魔又如何，柳離兒不應該那麽慘，她要把整個仙魔棋盤都送去給柳離兒陪葬。

“已經十日了，”祁茂的聲音從張清樂身後傳來，祁茂緩緩走到柳離兒墓碑前，雙手合十拜了下，轉身對張清樂道“想哭就哭出來吧。”

哭？張清樂突然意識到，從賀玄景死了之後，她不曾再哭過，親眼看著柳離兒被折磨最後親手被自己斬殺，她也不曾落過一滴眼淚，哭這個詞好像離她很遠很遠了。仇恨，變強，她無數次告訴自己她已經不能哭了，沒人會再去聽她的眼淚，她只能堅強的走下去，別無選擇。

張清樂感覺到自己的頭被祁茂輕輕摁住，只聽到祁茂第一次如此柔聲的對她道“你是為師的徒兒，在為師面前你可以哭。”

頓時，一滴一滴冰冷的眼淚從張清樂的眼眶中流出，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張清樂無聲的哭著，祁茂默默的站在她身邊，別開臉仰望著天空。

張清樂突然好無思緒的有一句沒一句的說道“是我害了她，我明明可以救她，都是我的錯，我早一點發現就好了…”

祁茂只是默默的聽著，意外張清樂竟然也有這樣的一面，更吃驚為什麽張清樂會把所有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來，明明不是她的錯，曾經誤以為她是涼薄之人除了劍對任何事物都不敢興趣，而原來她內心卻是如此炙熱。

當張清樂終於停止念叨，片刻之後，祁茂勸道“柳離兒已經死了，重要的是你還活著，沈浸過往的錯誤中，能改變柳離兒的死麽？”

張清樂茫然的搖搖頭。

祁茂揉了揉張清樂的腦袋道“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至少對柳離兒來說最後還有一個人在關心她。”

張清樂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

“你只是一個普通的人而已，別把自己逼成神，不會犯錯這種問題等到你到了化神後再去考慮吧。”說完祁茂便沈著聲問道“你可曾後悔過看到宋清問之後親手出的那一劍，若不是那一劍棋盤可能就不會碎裂，宋清問可能已經死了。”

“我...”張清樂啞口無言，說不後悔是假的，可是看到柳離兒這樣的收場，她見到宋清問怎麽能忍住這一劍。

“修道之人講究順心而為，你可知道你這次為什麽會突然走火入魔。因為你把內心的想法全部都壓抑起來，清樂，你只是一個人，嚴格要求自己是不錯，任何事都從最完美的角度去要求自己壓抑自己反而忘了你只是一界區區凡人而已，這樣的你怎可能不有心魔。這一劍換在為師的立場，即便知道棋盤會破碎，為師也會砍，這才叫順心而為。”

祁茂對張清樂實則非常滿意，但是當他看到張清樂走入火魔的時候，卻心酸起來，這個連哭都不會哭的這個徒弟，她的為人本性都被她埋在心底，她把自己孤立起來所以才能如此不怕痛不怕苦，她以為她無所不能強迫自己做到最好，偏偏這樣就是修道最為忌諱。

祁茂又補充道“是祁盛洩露參戰修士的資料給宋清問，宋清問勾結魔族已經被調查清楚，可是弘心元君決定讓柳離兒頂下宋清問所有的罪名，柳離兒又是她名下的孫女。”

張清樂猛地擡起頭看著祁茂，祁茂又道“過去無法改變，沒有發生的錯誤確實能糾正。既然你讓柳離兒入了籍，這件事怎麽做你自己衡量。”

“不會給純霄宗帶來麻煩麽？”張清樂開口問道。

祁茂冷哼一聲，怎麽有這樣一個笨徒弟，道“為師說那麽多，就是告訴你，想做什麽就去做。”看著張清樂迷茫的眼神，祁茂冷著眼道“天塌下來有師傅擋著，師傅擋不住，還有整個純霄宗替你擋著，怕什麽。”

你是純霄宗的救命恩人，是整個鳴水界的救命恩人，而柳離兒更是真正的無名英雄。沒想到弘心元君竟以不能讓妙音宗名聲受損為理由，堅持既然柳離兒確實投身魔族就讓她擔下所有罪名，宋清問怎麽都是妙音宗捧起來的新一代核心，怎麽能出爆出勾結魔族這種事。

作為一個老一代妙音宗核心，弘心元君做出的選擇於理可以理解，於情卻讓人難以接受。可是弘心元君作為柳離兒名義上的祖母，外人沒有立場指責這件事，唯獨張清樂可以，就因為張柳氏這三個字。

張清樂說了一句謝謝師傅，便轉身走人。

祁茂看著張清樂已經變成圓點的人影，修劍修到現在他只收過這一個徒弟，偏偏讓他最是滿意驕傲。

當他看到張清樂接近毀滅自己的走火入魔時，祁茂這才發現，他原來是多忽視這個徒弟，教徒弟不光是教她無上劍道，更是教她如何做人。剛才自己這個徒弟哭起來的時候還挺有人情味的，而以前的她根本不像是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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